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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當文化人有多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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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當文化人有多痛苦?

李清眉怎麽都沒想到,他這個便宜爹一回府後,她的日子開始不好過起來。

何老太太雖說是個探花郎的母親,卻是個不識字的。

李氏是一個武將之女,從小就喜歡舞刀弄槍,不喜歡讀書,所以也只是略識幾個字。

而在大周,官家女子要想嫁一門好親事,也是需要通些文墨的,不然以後管家不利,會遭婆家的嫌棄。

何家本是富商,何老太爺上數祖上幾輩都是江州的富商,以販賣絲綢起家,因而何家的家底很豐厚,後來何老太爺更是把產業拓展到了京城。

前朝商戶子弟是不允許參加科考的,但本朝卻是允許的。

何臨從小天資聰穎,五歲便能作詩,頗得何老太爺的器重,年紀很小就中了秀才。

何老太爺雖是商人,年輕時也是中過秀才的,只不過連考幾次鄉試都落榜,因而放棄了科考,專心經商,把希望都寄托在兒子身上。

這樣一個天資聰穎,才華橫溢的探花郎怎會允許自己的女兒是個不通文墨的愚笨之人呢。

因此小清眉從五歲開始就由父親帶著啟蒙,隨後何臨給她專門請了個女先生。

許是年紀尚小,所以小清眉的課業並不繁重,陳女先生只是教她一些簡單的詩詞歌賦,但是何臨對女兒的課業方面卻是比較嚴厲的,時常抽查問話。

陳女先生單名一個嵐字,祖父是已經致仕的陳大學士。陳家家學淵源,女子也是從小熟讀四書五經。

陳女先生先頭的丈夫因病逝世,沒有留下一兒半女,許是對丈夫用情至深,她不顧京城父母的勸阻,未再改嫁,離了京城那傷心地,來了江州尋了返鄉的祖父,在江州住了下來。

陳女先生才名遠播,時常會有些達官貴人請她去府上給小姐們授課,但是不是誰都請的動的。

她之所以肯來教小清眉,一則是看在何臨的面子上,何臨也算陳大學士半個學生。

二則小清眉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她是打心裏眼喜歡這個孩子。

許清眉也曾聽丫鬟提起過陳女先生,不過醒來後未曾見過,據說是前幾個月京城的母親重病,她便回了京城。

之後不久,何臨就去了通州剿匪。

何臨去了通州縣剿匪,陳女先生去了京城,何老太太和李氏對許清眉進學這事也不是很上心。

何老太太自是覺得女子無才便是德,而李氏則是覺得女兒只要略識字,以後尋了婆家,可以管家足矣,因而這幾個月都沒有人來督促許清眉進學。

可是何臨回府後不久就把女兒叫到跟前來,詢問她這幾個月的進展如何,雖說陳女先生去了京城,可走之前也給小清眉留下字帖和幾本書,小清眉需得每兩日臨摹一頁字帖,每五日背誦一篇詩文。

當何臨詢問她課業時,許清眉起初是有些不明所以,後來才知道陳女先生竟然給自己留了課業,但自己醒來後,這茬似乎誰都沒有給她提過。

何臨讓她提筆臨摹幾個大字,她沒有辦法只得硬著頭皮寫了,結果寫得歪七扭八,像幾條小蟲子在紙上爬一樣;何臨讓她背誦《詩經·周南》的《桃夭》篇,她卻支支吾吾,半天都背不上來。

何臨當時皺起了眉頭,覺得女兒實在是荒廢了,連《桃夭》都背不出來了,他有些生氣,讓女兒去跪祠堂。

結果跪了沒到一刻鐘,何老太太就趕來了,她先是數落了兒子一番,然後為孫女解釋。何臨自然是不知道女兒前段時間落水的事情,知道後便不讓她跪了。

那天晚上,許清眉躺在小塌上,月光透過綾窗照在了屋子裏,望著床幔上亮閃閃的寶石墜子,她似是有些劫後餘生的感慨。

她從前在忠勤伯府時,府上也是給小姐們請過女先生的,女先生似是頗不待見自己,課上都是緊著自己的幾個嫡姐和嫡妹的。

嫡姐嫡妹們有上好的狼毫筆,上好的宣紙,她記得嫡姐許清月用的是極好看的砑花紙還有幾十兩銀子一支的宣城紫豪筆,她用的筆墨紙硯自然是不能跟嫡姐嫡妹們相比的,況且她的大字總是寫不好,為此女先生還為難過她,說好筆才能寫出好字。

她回去說給姨娘聽,姨娘卻仍是一副淡淡的模樣,不痛不癢地回了幾句。

齊媽媽則是在一旁安慰她說,只要她用心寫,字總能寫好的,但即便是出嫁後,她的字也沒見的有多少長進,其實她早就已經釋然,說不準她就是沒有寫字的天分。

從祠堂回來後,她讓琥珀把小清眉從前寫的字搜羅出來,發現這個小姑娘似乎和自己一樣,也是個沒有天分的,怪不得何臨看到女兒寫的歪七扭八的大字只是有些生氣而不是奇怪,這倒是讓她安心些了。

不過看何臨的架勢,是非得讓女兒練出一手好字不可,她不得不嘆了口氣。

但是琥珀卻告訴了她一件糟心的事,雖然小清眉字寫得不怎麽樣,但是記憶力卻是極好,那些個詩詞歌賦讀個一兩遍就記住了,老爺誇她頗有自己年少時的風範。

她聽完不禁冒了個冷汗,從前女先生和姨娘都對她的學業不是很上心,連她也覺得自己是個愚笨的,因而她便沒花多少心思在上面,現在想來,她以後在何府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徐立謙倒是寫的一手好字,而且精通詩詞,有時候喝完酒,詩性大發,便洋洋灑灑地寫出一首詩來,讓她品鑒一番。

她對詩詞一概不通,自然是看不懂他寫得有何深意,但又怕他嫌棄自己愚笨,便裝作一幅了然於心的樣子同他攀談。

他倒是每次都聽得很認真,還誇她是自己的知音,起初她有些不相信,但一來二去,她倒是覺得沒準自己還有成為品詩大家的天分。

雖說何臨不讓女兒跪祠堂了,但他說既然陳女先生不在,那麽這段時間女兒的課業就由他負責。

按照陳女先生說的,每兩日臨摹一頁字帖,每五日背誦一篇詩文,所以他每兩日會檢查女兒的字帖,每五日會抽背她的詩文,而且許清眉得每日卯時起床開始進學。

清眉聽了,不由得捏了一把汗,沒想到借屍還魂後,撿著了個便宜探花郎爹,結果自己還要搭進去。

所以,隔天清晨,雞叫了幾聲,天還蒙蒙亮時,許清眉就被李媽媽叫醒了,李媽媽是李氏派來監督女兒的,雖說李氏也不喜歡讀書,但不知怎得被丈夫說動了,所以對女兒的學業也開始重視起來。

雖然她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但是還是被丫鬟婆子折騰著洗漱。

李媽媽給她捎來了早點,早點很簡單,一碗鮮美的蒓菜羹,還有幾碟小菜,但所有的東西就是連一丁點肉末都沒有,這很符合李氏一貫的風格。

由於李媽媽在一旁監督著,所以她只好打起精神,正坐著,開始背《詩經》,她記著何臨提到的《桃夭》,於是便首先開始讀這篇。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

之子於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

之子於歸,宜其家人

…………

清眉第一遍念的時候著實磕磕絆絆,因為有許多她不認識的字,幸虧李媽媽在一旁。

她本是窮秀才的女兒,後來嫁了人,本來家裏有十幾畝良田,日子還能過得下去,奈何丈夫好賭,把家底都輸光了,最後還因為得罪了人被打死了。

李媽媽命苦,懷著孩子不得已回了娘家,但嫂嫂頗不待見,所以李媽媽不得已賣身來了李府,後來做了李氏的乳母,便也一直呆在了李府。

清眉對李媽媽有幾分同情,而且覺得李媽媽給自己那個只識得幾個大字的便宜娘當乳母實在是太屈才了。

念著念著,她突然意識到何臨為什麽要生氣了,因為小清眉的小名就是出自這首詩,小清眉從前背的應該是很順溜的。

其實她前世也有小名,也是叫夭夭,據說是許老太爺給她取的,不過很少有人會這樣叫她,印象中姨娘沒有叫過,但是齊媽媽叫過她一兩次,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小名,沒想到她和小清眉當真是有緣分。

念完詩文後,她又被李媽媽監督著去寫大字,臨摹的是前朝一個女居士的小楷。陳女先生最是敬重這個女居士,說她不僅才華橫溢,而且寫的字頗有風骨,雖為女子,卻似男子般灑脫不羈。

這一天,許清眉都呆在自己的小院裏,寸步未出,竟然連給今天是給表哥李陽春送點心的日子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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